和y同学在email中讨论了些问题,觉得或许可以和更多的多相关话题感兴趣的朋友们一起分享下,也能把讨论的圈子更扩大些。y同学,你觉得可好?
关于城市对市民的教育问题,很高兴从你那里听到kollhoff的态度。作为建筑师,我想我们应该坚信这点。至少正是带着这点点信念我们才最终决定回国的。不光是城市,我们或说建筑本身是对公民具有教育意义的。我们坚信这一点,因为建筑历史几千年的积淀佐证了这点——不过可惜的是我们这里说的“建筑历史”目前指的还只是“西方的建筑历史”,希望这一点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得到匡正——从古希腊的广场和庙宇到中世纪的教堂,从Boullee的图书馆到Schinkel的博物馆,我们听到了的教诲同样也被施诸于社会中的其他个体。建筑不是一个一己的小天地和欲求的简单偿替品,它立身于天地间,是存在的有形化身。——只是我们建筑师,对这种教化力的强度和诊疗时间不应过分的急切。你说到欧洲的业余生活、他们茶余饭后的关注似乎不见得不我们进步什么,首先需要质疑的就是“进步”这个词自身——我们的社会里今天如此这般的杂相横陈,很大程度上正是拜对此词的追求所赐。病得很深的病人,往往会有种热切,找到一剂妙方,药到病除。但事实上经验却告诉我们,真相是“病去如抽丝”。“潜移默化”恐怕也正是城市、建筑施于人之教化的最大特征之一吧。高尚的情操不是靠一时间摆满书桌的“仁义礼智信”就能托起来的,要靠熏陶和浸染。若我们认同了这一点,就会对我们手头的工作更加信心十足:我们只要踏踏实实、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每次哪怕只把自己的理想实现了那么微乎其微的一点点,长此已久,这些默默的矗立于各处的无言教化总归会发挥效力,且这种默默,刚好不会如“逆耳忠言”而引起什么逆反心理,而建筑的永恒则确保了教化的持续性。只不过,确实如Kollhoff所言,我们做的“还远不够”。
说起Kollhoff的傲慢,我确实也有同感。不过,似乎却大多数的事业有成的建筑师都有那么一点傲气——Rem Koolhaas, Herzog de Meuron, Peter Zumthor, 或者是Kerez。当然我们都认为,能且谦的人更值得人尊敬,但既然我们学的是他们对建筑的思考,是否谦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Kollhoff对我而言,至少在建构、空间、气氛、材质这几个方面上都有很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不是说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什么,而在于,他给了我当头棒喝并推开那扇沉重大门的一条微缝,让我能至少窥见其后原来光芒万丈,而且,在他的影响下,我又重新找回了对感觉的信赖。在ETH学业的最后,他又一次给了我棒喝:构造(技术)本身依旧绝对是个根本。怎么说呢,Kollhoff对我的重要性是在于他作为老师的角色:好的老师让你自己能够反思,而不是简单的告诉你几点注意事项、几条执行标准。所以,我是不是认同他的建筑作品或建筑观似乎也已经不再怎么重要。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作品的。印象比较深的是Berlin Charlotte的那个柱廊(具体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波兹坦广场另一边的的那个高层(不是最出名的那个砖的,是另一个淡灰色石材的)、在市中心那个檐口不断变化的白色办公楼还有一个在郊区的工厂办公。我对他的作品中表面上的到处运用的“新古典”形式语言持观望态度,但若我们能撇开这种表象的“风格”问题,其背后的精神和力量确实值得建筑师们学习(这点我在几年前在一篇blog里有过些反思,正好当时也是在刚刚跟完他的设计课程之后,或许和你现在的状态相对比较接近)。包括前面提到的他对我的那几点具体的影响,都能在他的作品里找到很好的范例。Carlotte的那个柱廊,绝对有一种强大的教化力量蕴含在其中。关于他的作品中呈现出来的前后变化,有种传闻说是因为他自己早期的设计一直不讨甲方喜欢,后来换了“风格”结果一下子就委托不断。但事实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他92年组织的那次关于Tektonik的讨论很值得一读。如果说迎合业主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因素的话,那么也确有道理:我们毕竟要用别人听得懂的语言去和人沟通。重要的不在于你到底说中文、英文还是德文,关键在于,你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你要告诉人家的是什么。这个关于“was”和“wie”的问题的确是个建筑师需要面对的最近本的问题之一,两点之间的平衡和把握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从这点上,Kollhoff就更值得进一步学习了。他受Schinkel的影响很深,很多观点和态度都能看得出Schinkel的影响。上次去Berlin时在Bauakademie边上的那个Schinkel做的教堂里买了一本Schinkel的传记小书,封面是Schinkel的素描头像,深绿色的不厚,推荐一读。
总之,你对他的建筑认识怎样,究竟的未必有多大意义。也许更重要的是你上了他的课、听了他的评论、看了他的建筑之后到底想到了什么。
时间短暂,东拉西扯了,没有仔细理清头绪,权作给你复习备考之余的一点消遣吧。
祝
考试顺利,柏林之行快乐